內容來源：中國青年報2020年4月30日04版
記者：趙迪攝影報道
傾聽，是近兩個月來李莉做得最多的事。
李莉是湖北省中醫院光谷院區神志病科主任，她傾聽的對象是新冠肺炎康復患者。傾聽，是心理治療的開端。
除了機體損傷，新冠肺炎留下的心理傷疤也難以忽視。患者的心理損傷主要來自對“復陽”的擔憂、對后遺癥的恐懼、周圍人的歧視，或是親人的離去，等等。
事實上，李莉和同事們從1月25日起就啟動了對一線醫護人員的心理干預，2月后期進入隔離病房，面對面為新冠肺炎患者提供心理問題診療。
3月5日，湖北省中醫院光谷院區開設了新冠肺炎康復門診，李莉也將工作重心轉移到新冠肺炎康復患者的心理診療上來。
這間門診被稱為“湖北首家新冠肺炎的多學科模式康復門診”，醫護人員來自呼吸科、心理科、針灸科、康復科等科室。目前，這里接診的對象主要是已出院且隔離14天后仍有身體不適的新冠肺炎康復患者。
康復門診每天早上8點開始繁忙。中式裝修風格的大廳里飄著淡淡的中藥味，接診臺前，幾名工作人員回答著排隊進來的患者提出的各種問題，不時會有噴灑消毒液的機器人走過。
來康復門診的患者中，中老年人占多數，偶爾也會看到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許多人戴上了兩層口罩、穿著防護服，用手套、墨鏡、各式各樣的帽子“武裝”自己。
這些患者一類是來自預約，一類是醫院對點康復驛站的隨訪復查患者。最初，康復門診只能通過電話預約，隨著患者需求的增加，醫院開通了微信公眾號預約掛號，接診數量和醫務人員也開始增加，最多的時候日接診人數在100人左右。
據湖北省中醫院康復門診業務負責人、感染科副主任醫師肖明中介紹，截至4月29日，該院康復門診已接待了3000多名新冠肺炎康復患者。從就診情況看，氣短、咳嗽、胸悶乏力、焦慮、失眠、盜汗等是較為多見的癥狀。癥狀的大致來源，除了心理健康，還有患者肺纖維化等機體損傷。
肺病專科醫生柯佳在康復門診中主要負責診療病人肺損傷和一部分康復驛站病人的復診，診療前，門診通常會對病人進行肺功能評估。柯佳說，目前對患者肺功能評估的方法主要是填寫量表和使用運動心肺檢測儀。量表填寫相對簡單，但患者的主觀意愿會影響評估結果;使用心肺運動檢測儀則需要做高強度的運動，對部分老年人不適用。
柯佳會根據實際情況建議患者在走廊上做“六分鐘步行評估”測試。患者需戴上檢測儀在20多米的走廊上來回快走6分鐘，若中間覺得體力跟不上可稍作休息。測試結束后，醫生便可以獲得心率、血壓、心電圖和血氧飽和度等數據。
根據檢測結果，醫生會對患者進行評估分級并拿出治療方案，中醫特色的治療就開始發揮作用。
柯佳說，從中醫上講，新冠病毒主要攻擊的是人體肺、脾胃、腸道的“上、中、下三焦”，除了個性化的中草藥湯劑治療，經常推拿足三里、委中、中脘、內關、外關、肺俞等穴位也可健脾胃、平喘。他們也會教輕、中度康復患者練習八段錦、太極拳，對部分重度康復患者設計了床邊運動等針對性恢復手段。
在武漢市第一醫院新冠肺炎康復及隨訪門診，中醫醫生楊超同樣遇到了很多焦慮和失眠的康復患者。“焦慮和失眠有時像一對孿生兄弟，一旦焦慮就容易患上失眠，睡眠質量變差會引起免疫力減弱，從而降低對抗新冠病毒的能力。”楊超說。
楊超會用中藥湯劑和耳穴壓豆來治療焦慮和失眠，在他看來，中醫在這方面有很大優勢。西醫雖然也可以治療，但據病人的反饋，很多西藥容易造成依賴，一旦停藥就可能反彈。相比之下，中醫更注重對患者進行整體功能調整，治愈后不易復發。這樣的方法，也被之前馳援他們的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醫療隊和廣東佛山中醫院醫療隊用在新冠病房的患者治療當中。
35歲的張虹(化名)3月4日從江岸方艙醫院出艙，回家后擔心會復發的她，經常做噩夢。在康復門診做過一次耳穴壓豆和頸部按摩后，她覺得要比之前好很多。醫生不會“躲”著她，會和她聊天，這對張虹來說也是一種緩和的過程。
67歲的徐阿姨3月27日從武漢軟件職業工程學院康復驛站回家，并拿到了驛站發放的療程為14天的康復中藥，每天喝兩次。徐阿姨說，患病前她可以一口氣上到5樓，現在上到2樓就需要休息一下，血壓也比之前高了。但在中藥的調節下，她感覺身體在慢慢恢復。
“中醫治療和西醫相比副作用少一些。”32歲的康復科醫生宋翼龍說。他在康復門診經常會用到艾灸、推拿、拔罐等中醫療法。在他看來，一些中醫擅長治療的癥狀，如胸悶，在西醫中很難診療，拍片結果看不出什么問題，但癥狀是患者實實在在感受到的。
湖北省中醫院的湖北首家康復門診，是在中國科學院院士、新冠肺炎國家中醫醫療救治專家組組長仝小林的指導下開設的。
仝小林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中醫強調“治未病”，包括未病先防、已病防變和愈后防復，現在多數患者已到了愈后防復的階段。他說，對于新冠肺炎患者，即使核酸檢測呈陰性，出院之后仍需要康復調理。特別是一些重癥患者，肺功能需要幾個月甚至一年才能恢復，所以很有必要成立康復門診。除了中藥方劑，針灸、火罐、刮痧等手段，八段錦、五禽戲等功法，對病人的康復都是行之有效的。
4月26日，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新聞發言人、宣傳司副司長米鋒宣布，武漢在院新冠肺炎患者清零。這些康復門診還將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持續為康復患者復蘇身體、撫慰心靈，直到他們恢復健康。
4月20日，武漢市第一醫院新冠肺炎康復及隨訪門診，醫護人員在對一名患者進行頸部推拿按摩。
4月20日，武漢市第一醫院新冠肺炎康復及隨訪門診，醫護人員在為一名患者診脈。
3月24日，武漢軟件職業工程學院康復驛站，醫生在為一名康復隔離觀察的面癱患者進行針灸治療。
4月20日，武漢市第一醫院新冠肺炎康復及隨訪門診，醫護人員在準備艾灸。
4月20日，武漢市第一醫院新冠肺炎康復及隨訪門診，來復診的康復患者在避雨。武漢市第一醫院自4月13日起設立新冠肺炎康復及隨訪門診，對出院且已解除隔離觀察的確診患者中存在呼吸功能、運動功能、情緒心理等問題的患者進行康復指導。
4月20日，武漢市第一醫院新冠肺炎康復及隨訪門診，等待抽血檢測的康復患者。
4月20日，武漢市第一醫院新冠肺炎康復及隨訪門診，一名新冠肺炎康復患者在進行肺功能測試。
4月20日，武漢市中醫院藥房，工作人員在抓藥。
4月3日，湖北省中醫院康復門診前臺，患者在進行咨詢和辦理手續。據了解，湖北省中醫院、武漢市中醫院、蔡甸區中醫醫院是首批掛牌的三家新冠肺炎康復門診。
3月24日，武漢軟件職業工程學院康復驛站，醫護人員帶領新冠肺炎康復觀察病人練習八段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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